冬日寻芳白天鹅

一个冬日的中午，阳光还算灿烂，冬寒却正凛冽。在林业局野生动植物保护科工作的朋友打来电话，他们要去大王镇后帝村黄河滩巡查白天鹅野外生存状况，问我是否愿意同行。

　　　“白天鹅！”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喊起来，“当然要去，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了。”说来惭愧，居住在被誉为“天鹅城”的三门峡，我只有一次看到白天鹅的经历。那还是去年冬天，我坐在疾驰而过的汽车上，远远看到路边的天鹅湖上空一群飞行的白天鹅，就是这惊鸿一瞥，将白天鹅的美丽永久烙印在我的心田。

　　　我们一行五人很快就乘车向目的地进发了，一路上的谈话都和白天鹅有关。朋友很健谈，说话和蔼风趣，和他交谈令人快乐而增长知识。

　　　“咱们灵宝也是白天鹅的重要栖息地，我在大王后帝和北营河滩见过两千只规模的天鹅群，西闫、故县和豫灵黄河滩鲜有白天鹅出没。如果没错，据我判断，我们今天能看到百只以上规模的鹅群。”他的话将我的兴致和渴望吊上了云霄，我真希望他的话就是真理，永远正确。

　　　车子在枝杈倔强的后帝古枣林中穿行，涧河清凌凌的水面渐渐宽阔起来，荡漾的碧波上横着几条大大小小的船只，一群家养的白鹅在水中嬉戏。司机停下车说：“通天湖到了！”这里是老城渡口下游，三门峡黄河大坝冬季蓄水后形成的高于黄河水平面开阔地带的洼地水域被当地人称为通天湖，一片枯叶落尽的杨树林就静默在湖中，水面淹没了小半段树身，是平常难得一见的奇观。黄河滩的风像在冰箱里冻过，完全冷却了阳光的温度，像后妈的耳光抽打在脸上。我完全忘却了寒冷，举着望远镜四下张望，对面山西境内黄褐色的土崖像刀切过一般峻峭，一岭一岭地站立着，不由让人联想到“乱石穿孔”的佳句。山坳里点点洁白的并不是天鹅，是放羊娃赶着的正在啃着枯草的羊群。说实话，这已是绝佳的美景，连妻子也说像一幅色彩浓重的油画。但我的心思全在白天鹅身上，没有发现它们的影踪，担忧不免流露在脸上。朋友也看出来了，肯定地说：“今天肯定会看到白天鹅，以往天鹅就落在渡口附近，今天可能往北营去了，走，咱们去北营。”我忽然瞥见那群无辜的家鹅，不禁在心里暗恨：莫不是你们霸占了白天鹅的家园？

　　　我们又行走在枣林中，不时惊起长尾的喜鹊，成群的河鸥排着队沿着黄河逆流飞行，枣林的田头还能碰到干活累了正在休息的农民。这时走过来一个拉架子车的农妇，看我拿着望远镜就问：“你们是来保护白天鹅的吧？再朝前走一点就有一大群。”循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望去，果然在河面上、滩涂里和树林间看到了白天鹅的影子。我赶忙向前奔去，顾不上泥泞沾满鞋子。

　　　啊！近了！更近了！我终于可以亲眼目睹白天鹅的芳容了。她们静静地栖息在水面，细长健美的脖颈像林立的白色的荷茎，鹅黄的喙像一颗颗出水的莲蓬。“嘎……”一只天鹅的鸣叫顿时引发了欢乐的合奏，是浑厚的男中音和亮丽的女中音合奏的关于幸福、自由、爱情的颂歌。天鹅的声音纯正、深沉而优美，宛如来自冰天雪地的雪莲花的脉脉馨香，令人振奋，又令人沉静。透过望远镜看，这群白天鹅的数量在四百只往上，他们都是优雅的绅士和娴静的淑女，大大方方地在河面上游弋，快快乐乐地在水中嬉戏。镜头中的六只天鹅吸引了我的目光：一只白色大鹅领头，一只白色大鹅断后，中间夹着四只灰色的野鸭，一只小鸭试图超过前面的大鹅时，被大鹅轻轻啄了一下就又回到大鹅的身后。当我将这一发现告诉朋友时，朋友忍俊不禁地说：“那不是野鸭，那是我们说的丑小鸭，学名称亚成体，也就是小时候的天鹅。”朋友的话让我为自己的无知而羞赧。

　　　“瞧！天鹅飞起来了！”我向远处的河面望去，先是一只天鹅伸长脖颈，振拍翅膀，双脚离开水面，最后极力向后伸展双腿在空中展翅翱翔。俄而，天空的鹅群渐渐壮大起来，这时的天空犹如一个无边无际的游泳池，天鹅们就像花样游泳运动员们一样，盘旋，翻转，高升，低落，渐渐远去……一阵风吹过，枣树林发出哗哗的抖动声，像热情的观众爆发出的阵阵掌声。天鹅飞出不远，降落在对岸的河边，迎着太阳惬意地休息起来。我在对岸遥望着这群美丽的精灵，脑海里涌现出的是《诗经》里的句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想，白天鹅是美的化身，一个致力于研究美学的人，是不妨将白天鹅视为自己的美学图腾的。

　　　太阳渐渐落下来，霞光顿时铺满河面，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后帝，和美丽的白天鹅告别。归途中，我得知朋友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保护白天鹅，喂食物，防盗猎，防投毒，尤其是在下雪天，更要顶风踏雪呵护白天鹅。朋友是转业军人出身，干起工作来雷厉风行且一丝不苟，有一年冬天为了救护一只受伤的白天鹅，朋友不顾严寒跳进刺骨的水中，从此落下膝关节疼痛的病根。在忘我地救护中，他那刚买的数千元手机何时遗失都不知道，我问他遗憾吗？他轻轻的说了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还好白天鹅没事”。望着朋友日渐花白的双鬓，握着这双因风吹日晒而粗糙干裂的手，感动和敬意顿时满溢心田。白天鹅不远万里从西伯利亚迁徙到灵宝，将这里当做自己的故乡，和金城结下不解之缘，成为灵宝的一道神奇的风景，以朋友为代表的林业人员是居功至伟的。

　　　这趟寻芳白天鹅之旅，我有幸重逢美丽的白天鹅，领略这种高贵的精灵的惊艳姿容，我也看到了林业工人为建设天鹅城而付出的艰辛和努力。作为灵宝人，我们实在应该自觉行动起来，保护环境，珍惜白天鹅，让白天鹅成为灵宝永远的美学徽章。